萧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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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穆/麦维/维兰】白玫瑰赋格(三)

啊啊啊卡了很久的一更终于摸完了……rua!还有一更就完结!

以及……老萧每年深秋必发作的老毛病今年又提前找上门来了,最近可能要进入养生模式……希望在被扛进医院或者别的什么之前能把这篇和梅凯现实向摸完……

前文有小改,我直接放在前面那一更的文本里了。戳这里


7

维尔纳整理着花了几夜才印好的那些传单。它们即将被以各种隐蔽的方式,发往这个国家的各大城市,也将出现在学校的角落里。

越来越多的教授因为在课堂上发表不同观点,或是仅仅因为他们的血统,而被禁止授课。克洛泽教授也在此列,如今已经没有地方容得下一方讲台让他谈论诗与诗艺。圣诞过后学校停了课,校方鼓动着学生们参军或是去军工厂做义工。布兰特借口去做参军宣传,回了北方,箱子的夹层里藏了一部分传单,准备分发给早年的同学。而不得不中断研究的穆勒去了北威州,接收支持者的物资援助。

手里的传单有几张飘落在地上,纸张的边缘触地时啪啦几声。那是穆勒想办法弄来的优质纸张。

坐在不远处写着手记的戈麦斯抬起头。“提莫?”

“戈麦斯先生。”维尔纳蹲下身去捡起掉落的传单,把它们重新整理起来,卷作一卷。“我刚刚在走神,先生……穆勒先生和尤里该回来了吧?”

“我知道你在担心。”戈麦斯走过来,把手搭上维尔纳的肩头。年轻人略显单薄的肩膀上传来暖意。“不会有事的,说不定明天他们就回来了。”

枪声在窗外响起,似乎来自远处。紧接着便是尖叫声。

“你别动,我去看看。”戈麦斯跑到窗前掀开窗帘的一角。

维尔纳感觉不妙,立即开始收拾那些传单。“什么情况?”

戈麦斯一把拉下电灯开关的绳子,房间骤然黑暗。“盖世太保在抓人,搜查。东西都藏好。如果情况不对,你就从后面窗户翻出去,明白吗?”

“那您呢?”

戈麦斯掀开地砖,把印刷传单用的铅模板藏进去。“别管我。一旦有情况,你先走。”

一阵忙乱之后,街道又陷入了可怕的寂静。

戈麦斯站在黑暗中叹了口气。


-2

“谢谢您借我的书,先生。”维尔纳抱着戈麦斯借他的诗集,叹了口气。“但是我最近总是在想……在这样的时代里,谈论诗艺是不是已经没有意义了?”

戈麦斯微扬起头,蓝眼睛里微带着笑意。“为什么会这么想?”

维尔纳低下头看着手里的诗集:“语言已经被禁锢,除了纳粹喉舌的声音之外,就只剩下被禁止的声音。而且……而且我也想不到,我读的书在这样的时候还有什么用。看起来,快要打仗了。诗人又不能阻止这场非正义的战争。”

戈麦斯笑了笑。“越是在语言被禁锢的时候,谈论诗越是有意义的啊,提莫。想想那些被禁止谈论的诗人名字。海涅的《罗蕾莱》被传唱得太广,根本无法禁绝,于是当局只能把词作者的名字抹去换成 ‘佚名’,允许人们继续传唱。想想,如果纳粹政府有朝一日倒台之后,那些应当被记住的人和诗歌都已经被成功抹去,人民遗忘了那些原本光辉的东西,是不是太可怕了?”

“但是现在——”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提莫。”戈麦斯回过身看向办公室书架,“现在,诗歌起码是能够帮助我们撑过黑暗的东西。文字本身就是力量。如果对时局感到痛苦并且有想法的话,去写写东西吧,提莫。虽然暂时没有公开发表的机会,但是写出来总比沉默好。或许我还可以帮你发在地下出版物上——”

“可我觉得他们写得比我好啊,先生。”维尔纳回想着班上偷偷传阅的那些地下印刷品,少年人总是容易为那些带有反抗意味的词句激动——虽然他会时不时地怀疑自己和同学的激动并无意义。

戈麦斯站起来,拍一拍维尔纳的肩膀。“你会写得比很多人更好的。”


8

戈麦斯听着枕在自己腿上睡着的年轻人平稳的呼吸声,小心翼翼地探着身子够到了搭在沙发扶手上的外套,披在了维尔纳的身上。

几分钟前,两人还并坐着静听外面的动静,随时准备逃走。在一番较量中,紧张最终输给了极度的困倦,维尔纳倒在了他肩上。戈麦斯扶住年轻人,让他枕着自己的双腿。

这一夜大概暂时安全了,但是总要有一个人醒着,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一切。他还熬得过深重的倦意。

睡梦中的维尔纳抱住了他的膝头,那件外套随着他的动作向下滑去。年轻人含混地吐出意义不明的字音,戈麦斯俯下身去听他的梦呓。

“……尤里……”

戈麦斯抬手把滑落一半的外套重新披好。

“他会平安回来的。”

年长的男人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轻声说着。

到底是在说给谁听呢,他自己忍不住苦笑。

穆勒折好的那朵白玫瑰还放在桌角上,浸过窗帘的月光照在深色桌子上唯一的一点白。

看着这些天里维尔纳和布兰特在一起调笑,他总会想起早年在慕尼黑大学读书时和穆勒在一起的时光。那时候男孩子之间的交往还完全可以无所顾忌,不像后来,无数的同性恋者消失在集中营,男人被杀死,女人作为生育机器留下来,侥幸还呼吸着外面的空气的人随时要避人耳目。他们在图书馆坐在一起读书,走在路上笑着打闹,在学校的球场上搭阵锋线,穆勒笑起来的时候总是露出可爱的虎牙。

在戈麦斯回到斯图加特的母校任教的那几年里,两人每两周就要通一次信,有时对方的回信还来不及收到,自己下一封信已经寄出。

“虽然我从来不觉得有什么能把我们真正分散,但是,你能回来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好的消息,马里奥。”

在两人重逢前的最后一封信中,穆勒这样写道。

戈麦斯仰起头轻轻叹了口气。隐约的担忧让他睡意全无。

你也要早点回来啊,托马斯。


9

钥匙拨动门锁发出响声的时候戈麦斯刚刚煮好咖啡,他坚持留维尔纳喝杯咖啡再走。穆勒站在门口放下手里的提箱,空气中浓郁温暖的苦香扑面而来。

“你回来得正好,托马斯。”戈麦斯放下手里的咖啡壶,帮穆勒摘下围巾,顺手戳戳他泛红的鼻尖,“外面这么冷啊。”

穆勒把大衣挂在钩子上。“怎么就这么巧,赶上你在煮咖啡?”

“最后一点存货了。”戈麦斯把热气蒸腾的咖啡杯递到穆勒手上。“喝完这一壶就没有了。最近的物资越来越紧张。”

“去他的总体战——不过是侵略战争难以为继时的说辞罢了。”穆勒双手抱着咖啡杯,转脸看向维尔纳。“我在北威州那边的熟人给我们提供了足够的支援,这一次,我带回了很多信封、邮票和纸张。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可以把剩下的传单分批寄出去了。”

维尔纳手里的书啪一声合上。“太好了!一会我就带一些信封和邮票回去。”

穆勒凑过来看维尔纳放在膝上的书。“不错,《恶之华》最好的德语译本。‘也许你我终将行踪不明’——”

“——但是你该知道我曾因你动情。”戈麦斯自然地接过后半句,把一块方糖丢进穆勒的杯子里。

穆勒和维尔纳同时转过脸看着他。男人嘴角勾起温柔而深远的笑意,甜的。


10

先前印好的传单开始出现在校内校外的各种角落。图书馆书架上两本书的中间,修剪整齐的灌丛上,街边空无一人的电话亭,还有,被用油漆涂在大街小巷的墙壁上。

维尔纳在电话亭里放好传单,开了门看看四下无人,推门出去。眼下许多教授的课程都被取消,他的日程表空了一半,有足够的时间让他安排这个秘密小组的一切。转过街角,前面停了辆警车。大路边的小巷里,盖世太保正用灰色的油漆涂掉不知何时写在墙上的反纳粹标语。

他快步走过巷口,把下半张脸都藏在围巾里。手指在大衣的下摆没有节奏地敲打着,他一边走着一边构思下一张传单的词句。

德国人民在看着我们!他们期待着我们!1813年我们战胜了拿破仑的暴政,现在,我们要用同样的精神力量去摧毁纳粹的暴政……

走过几条街道后,他推开一间小仓库的门。最近他没有再在学校见到戈麦斯和穆勒,但布兰特告诉过他,他们该在哪里碰面。

坐在仓库里的三人听到生锈门轴的响动,看向门口。布兰特跑过来,给了维尔纳一个拥抱。“怎么样,提莫?”

“一切顺利。”维尔纳松开围巾,上面已经凝了一片湿润的水雾。”

穆勒走过来,拿着一张手稿。“克洛泽教授为我们起草了第六份传单的内容。你看看。”

维尔纳接过手稿,扫了一眼,纸页上的标题是“同学们”。“教授他……现在怎么样?好久没见到他了。”

“被迫赋闲在家,总归是不那么开心的事情。但是一提到起草宣言的事情,他马上就来了精神,一个晚上就写好了。看看吧。”

维尔纳读着那份手稿。

“自由与尊严!十年了,这两个美妙的德语词被希特勒及其同伙榨干了汁液、砍尽了枝叶、拧歪了脖子,让人一听就忍不住地恶心。只有像希特勒这样拙劣的业余演员才能如此成功地把一个民族至高无上的价值扔进猪圈。十年来他们剥夺了德国人民所有物质和精神上的自由,毁灭了德国人民的全部道德基础,这充分证明他们夸夸其谈的自由和尊严到底是什么货色……”

“克洛泽教授说,我们还可以再加点东西。然后交给尤里倒铅模。手稿就放在你们那里吧?”穆勒走过来揽着两个年轻人的肩膀,“差不多该走了。注意安全。”

锐利的警报声突然炸响,四处回荡。维尔纳和布兰特隔着蒙尘的窗户向外张望,联军的飞机正划过初冬晴朗却阴沉的天空。

“正好,趁着躲空袭的混乱,我们现在走。”维尔纳把手稿折好放进大衣的内侧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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